冰冷的绝望如同瓦砾堆中的碎屑无处不在试图钻入每一个尚存的感知缝隙。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碎裂般的剧痛吸入的尘埃和冰冷空气刺痛着灼热的喉咙。
右臂像一截彻底枯死的朽木沉重地压在身侧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寒意。
精神海依旧空乏每一次试图凝聚意识的尝试都只引来更深层的眩晕和撕裂感。
死亡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或许下一次闭上眼睛就再也无法睁开。
就在意识即将再次被这片冰冷的死寂拖入深渊时左手掌心那一点几乎要被忽略的触感再次牵动了我近乎麻木的神经。
玩偶熊。
那只胳膊几乎断掉、浑身沾满灰尘、微光黯淡到极致的小熊。
它曾经那么温暖一次次将我从崩溃的边缘拉回。
现在它自己也快要熄灭了吗?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涌上心头混杂着愧疚、不舍还有一丝不愿放弃的执拗。
我用尽残存的气力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抬起左手将那只破损的小熊轻轻捧到眼前靠近自己的胸口。
距离拉近那微弱得几乎无法感知的、温润的光芒似乎变得稍稍清晰了一点点。
如同萤火之于黑夜虽不足以照亮前路却固执地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奇迹般地当那微光近距离映照在皮肤上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柔和感悄然蔓延开来。
并非炽热的温暖而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浸润。
深入骨髓的冰冷寒意似乎被这微光稍稍阻隔、融化了一小部分。
并非消失而是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仿佛有了一层薄薄的缓冲。
全身那无处不在的、尖锐的剧痛也仿佛被这柔和的光晕轻轻包裹变得略微可以忍受了一些。
更奇妙的变化发生在精神层面。
那干涸龟裂、如同被烈火炙烤过的意识海原本正因枯竭而不断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和空泛的嗡鸣。
此刻在这微光的照耀下那刺痛感竟然缓缓减轻了。
虽然远未到恢复但那种疯狂流失、走向彻底湮灭的感觉似乎被延缓了。
混乱如同沸水的思绪也渐渐平息下来。
那些因小丑的情感抽取、时之影的记忆窃取而留下的空洞和创伤原本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伤口不断散发着负面情绪。
此刻在这微光的抚慰下它们仿佛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触碰带来的不再是痛苦而是一种…酸涩的安宁。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它不是用来“汲取”的。
以前我总是在下意识地汲取它的温暖来对抗外界的严寒却从未真正去“感受”过它本身。
我放弃了所有杂念不再试图索取也不再焦虑于现状只是将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毫无保留地沉浸到这微弱却坚韧的光芒之中。
去感受它。
仿佛跨越了遥远的时空一段极其细微、断断续续的童谣哼唱声如同纤细的金色丝线袅袅地传入我的感知。
调子简单甚至有些跑音却充满了某种纯粹的、无忧无虑的快乐。
紧接着一些模糊而温暖的记忆碎片如同被微光唤醒的萤火虫轻柔地萦绕在意识周围—— 明媚的阳光洒在翠绿的草地上露珠闪烁着钻石般的光芒。
一座崭新的、色彩鲜艳的旋转木马正在欢快地上下起伏传来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音乐清脆悦耳。
一个穿着碎花裙子、看不清面容的小女孩身影正张开双臂追逐着一只翩跹的蝴蝶裙摆飞扬充满了生机勃勃的喜悦。
这些碎片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温暖与这片冰冷的钢铁废墟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反差。
它们没有带来任何力量却像最细腻的砂纸温柔地打磨着那些因恐惧、绝望、悲伤而变得粗糙尖锐的记忆棱角。
小丑强行撕扯留下的情感空洞时之影窃取时间造成的记忆空白在这充满生命力的温暖光影照耀下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柔和的填充物不再那么刺痛不再那么令人恐慌。
它们正在被缓慢地…修复。
我沉浸在这份来之不易的、微小的安宁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恍然察觉——原本彻底停滞、甚至不断衰退的精神力竟然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几乎难以察觉的速度自行恢复了一点点。
不是通过冥想汲取外界能量而是如同冬眠后的种子从内部最深处自然而然地萌发出了一丝微弱的生机。
灵魂深处那种被虚界寒意和规则冲击造成的“冻伤”也似乎缓解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虽然身体依旧重伤右臂依旧冰冷现实齿轮依旧死寂。
但有什么东西确实不一样了。
我从这片毁灭的余烬中找到了一颗或许无法让我立刻重生、却足以支撑我不立刻死去的… …微小的火种。
我小心地、用尚能活动的左手将玩偶熊重新轻轻按回胸口最贴近心脏的位置。
感受着那一点微弱却顽强的光芒如同黑夜行路时紧紧攥在手中的最后一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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